分析一人在(zai)義烏做國際貿(mao)易中間(jian)商(shang)的被騙(pian)經歷,引以為戒!
一邊(bian)是全球(qiu)最大的小商(shang)品集(ji)散地頭銜加冕，一邊(bian)卻(que)是比普(pu)(pu)通市集(ji)更脆弱的賒銷經營(ying)鏈，兩(liang)相牽(qian)扯下(xia)，作為行(xing)走(zou)其中的貿易中間人，宋文輝的遭遇并(bing)不(bu)曲折(zhe)離奇，其折(zhe)射出的一個個體在大環境下(xia)的風(feng)險與危機(ji)，困惑與掙扎，是那么普(pu)(pu)遍，熟(shu)悉。
11月的(de)義烏寒意漸濃。義烏市場(chang)迎來了開市的(de)第三十(shi)個(ge)年頭，由當(dang)地政府牽頭，召(zhao)集(ji)商界翹(qiao)楚(chu)，拍短片，撰寫紀念文章，各(ge)種(zhong)慶祝活(huo)動(dong)如火如荼。
熱鬧的喧囂聲(sheng)傳到距離市場不過幾百米的水鉆專業(ye)街，某間落滿灰塵的辦公室里(li)，宋文輝緊(jin)盯(ding)電腦，向屏幕另一邊的陌生人們一封一封發著郵(you)件，述(shu)說自己從去年以(yi)來的遭遇：
“我被一個叫Deepak的印度商人賒貨騙(pian)走了(le)三百多萬元，事(shi)情驚(jing)動了(le)印度駐中國使館，官司(si)贏了(le)卻拿(na)不(bu)到錢，之(zhi)后又被刑(xing)事(shi)起訴。如今我傾(qing)家蕩(dang)產……”出于憤慨，宋(song)文(wen)輝寫了(le)自學校畢業以來最長的文(wen)字。
這(zhe)是個悖論。身經百戰(zhan)的(de)老(lao)江湖，“栽”在了(le)一個并(bing)不(bu)復雜(za)離奇的(de)事件(jian)上。而宋的(de)遭遇亦不(bu)是孤例。據統(tong)計，在義烏市場(chang)，被拖欠的(de)貨款在過去三年竟多達(da)4億元(yuan)，僅2011年一年“死賬”就(jiu)達(da)到1億元(yuan)，其中大部分是跨境貿易。
于是(shi)(shi)又一(yi)個悖論產生了。一(yi)邊(bian)(bian)是(shi)(shi)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(san)地頭銜(xian)加冕，一(yi)邊(bian)(bian)卻(que)是(shi)(shi)比普通市集更脆弱的賒銷經營鏈大行其道。
老江湖悖論
; 2011年(nian)是宋文輝擔任某(mou)貿易公司中間人的第五年(nian)。
何為中(zhong)間人？其實就是貿易(yi)中(zhong)介(jie)，沒(mei)有(you)廠房(fang)，自己不做生產(chan)，有(you)的(de)(de)只是客戶(hu)資源以及術業(ye)專攻上(shang)長(chang)久積累(lei)下的(de)(de)客戶(hu)溝通技巧。其運作模式為：客戶(hu)在宋(song)這里下單(dan)，宋(song)向廠家(jia)(jia)(jia)訂貨，待客戶(hu)付款給宋(song)，宋(song)再與廠家(jia)(jia)(jia)結(jie)款。按如(ru)今義烏市場(chang)建設到第五區的(de)(de)規(gui)模估算(suan)，市場(chang)中(zhong)的(de)(de)店(dian)面(mian)在10萬家(jia)(jia)(jia)左右，其類別不過(guo)兩(liang)種(zhong)：一(yi)種(zhong)是廠家(jia)(jia)(jia)直營(ying)店(dian)面(mian)，一(yi)種(zhong)則是由像宋(song)一(yi)樣(yang)的(de)(de)中(zhong)間人經營(ying)。
從表面看，中間(jian)人環(huan)節會擠壓掉廠(chang)家部(bu)分(fen)利潤(run)，但大多數(shu)廠(chang)家卻樂得與(yu)(yu)中間(jian)人合作。這樣不僅免去了與(yu)(yu)客戶(hu)，尤其(qi)是(shi)跨國(guo)客戶(hu)的溝通(tong)成本，最重要的，是(shi)將客戶(hu)回款的風險轉(zhuan)給了中間(jian)人。
宋文(wen)輝深(shen)知其中風險，一向謹(jin)慎，應(ying)該說，從他手(shou)上(shang)“騙(pian)”到賬期并不(bu)容易。
他記得很清楚(chu)，和這位自稱來自迪(di)拜名叫Deepak的印度商人(ren)初次合作是在2011年6月(yue)，Deepak找(zhao)上(shang)門想購進一批水鉆，數額在百萬元左右。
初次(ci)合(he)作(zuo)，按照規(gui)矩，宋文(wen)輝(hui)讓對(dui)方出示了存折及其(qi)在迪(di)拜(bai)公司(si)的證明，一一檢視核對(dui)；然后要求(qiu)對(dui)方預付定金(jin)，付清(qing)(qing)尾(wei)款(kuan)后才發貨(huo)。如此貨(huo)款(kuan)兩清(qing)(qing)地合(he)作(zuo)了幾次(ci)，貿易總額就達到300萬(wan)元(yuan)左右。
從(cong)程序上看，這樣的交易(yi)跟每天發(fa)生在義烏市場的其他(ta)幾千起交易(yi)無異，嬉(xi)笑寒(han)暄，迎來送往，面對利(li)潤時又寸土必爭。然而在生意之外的頻繁私下(xia)接觸，又讓(rang)宋文輝對Deepak印象深刻(ke)。
一次，Deepak打電話讓宋(song)文輝(hui)到某銀行幫(bang)忙做翻譯，說自己的戶頭出了問題，無法轉賬，希(xi)望宋(song)幫(bang)他與(yu)柜臺經理溝通。
經(jing)理給宋文(wen)輝的解(jie)釋(shi)是“該賬(zhang)戶的轉賬(zhang)金額(e)已超過(guo)當天限額(e)”。Deepak聽了(le)小聲嘟囔：只匯了(le)500萬元而已就(jiu)超過(guo)了(le)呀(ya)。宋追問一句，轉了(le)多少？500萬元！——真有(you)錢，宋文(wen)輝想。
此(ci)外，宋文輝還發現Deepak的座(zuo)駕是(shi)一輛寶(bao)馬(ma)740，每天光租金(jin)就2000元。就連在寸土(tu)寸金(jin)的廣(guang)州，Deepak也有別墅(shu)，還邀請了宋去(qu)參觀。
在(zai)過去(qu)幾年(nian)里，宋文輝見過不少有錢人(ren)，真正讓宋覺(jue)得Deepak是“自己人(ren)”緣(yuan)于某天深夜，Deepak打來電話說，自己和(he)同伴的旅行(xing)箱落在(zai)出租車上了(le)。最急的時候最先想(xiang)到(dao)的求助(zhu)人(ren)一定(ding)是你最信任的人(ren)！宋文輝胸口一熱，拍馬趕到(dao)，與Deepak一起(qi)攔車，聯系(xi)出租車公司，折騰到(dao)第二(er)天傍晚才將行(xing)李找(zhao)回。
此事后，Deepak給到他的訂單總是同期合作的中間人里最大的，中途甚至提出要將自己的一百萬美元信用證落到宋文輝這里，讓他代為支付貨款。
直到出事后，宋文輝才開始懷疑，那接二連三看似無意的漏財，那在生意上對自己明顯的偏幫會不會是系列心理戰。
——不(bu)見(jian)得多(duo)高明(ming)，卻水滴石穿地將(jiang)一個老江湖多(duo)年養成的職業機警(jing)一點(dian)點(dian)瓦解。同時，同行們(men)都(dou)羨(xian)慕他擁有一個多(duo)金(jin)客戶，廠家們(men)爭相提出愿意供貨(huo)，當量、賬期(qi)從優(you)，也同樣(yang)起到了“助推”、“催眠(mian)”作用(yong)。
賬期競(jing)爭(zheng)力
人脈通(tong)達，上(shang)下游熟稔，2011年(nian)10月宋文輝從公(gong)司(si)辭職，自立門戶(hu)。
老(lao)熟人(ren)Deepak送來了“開業(ye)大(da)禮”。他又要買一批貨，用于(yu)圣(sheng)誕節(jie)銷售(shou)，數額四百萬元，比之前宋在貿易公司(si)做打(da)工族時都(dou)要大(da)。不(bu)過這次，Deepak不(bu)能立(li)即付款，需(xu)要15天賬期周轉。
不(bu)知從(cong)什么時候開始，宋文(wen)輝心中關于Deepak的(de)(de)(de)關鍵詞縮減成(cheng)兩項，買得(de)起貨的(de)(de)(de)商(shang)人和(he)與自己交(jiao)(jiao)情很深的(de)(de)(de)有錢(qian)人，前者(zhe)(zhe)(zhe)是(shi)利(li)益(yi)，后者(zhe)(zhe)(zhe)是(shi)人情。二者(zhe)(zhe)(zhe)中無論哪一個都有將原本簡單(dan)的(de)(de)(de)交(jiao)(jiao)易引向危險軌跡的(de)(de)(de)能力，那個被無限接近的(de)(de)(de)雷區就是(shi)賬(zhang)期。
賬期，即在客(ke)戶(hu)、中(zhong)間人以及廠家之間，廠家先將(jiang)貨賒(she)銷(xiao)給(gei)信賴(lai)的(de)(de)中(zhong)間人，中(zhong)間人再將(jiang)賒(she)銷(xiao)的(de)(de)貨二次賒(she)銷(xiao)給(gei)客(ke)戶(hu)的(de)(de)時(shi)間周期。這(zhe)種經過(guo)兩次賒(she)欠(qian)的(de)(de)經營鏈對中(zhong)間人而言危險極高，一(yi)旦出現客(ke)戶(hu)逃(tao)單，僅僅賺取價(jia)差(cha)的(de)(de)宋(song)文輝們將(jiang)跌入債務(wu)深淵。
如果是(shi)(shi)之前，是(shi)(shi)否給賬(zhang)期，宋(song)文(wen)(wen)輝供職的(de)貿易(yi)公司(si)會有(you)嚴格的(de)篩選控(kong)制，出錯的(de)幾率小很(hen)多。現(xian)在(zai)單(dan)干的(de)宋(song)文(wen)(wen)輝可以(yi)自由決定賒賬(zhang)，無(wu)需征求誰同(tong)意致使客戶跑單(dan)，同(tong)時自然(ran)風(feng)險自負。
宋文輝有點糾結。這是(shi)自己(ji)自立門(men)戶后的(de)第一筆(bi)生意，Deepak有以(yi)往(wang)的(de)良好記(ji)錄作參考，對其支付能力，特別是(shi)自己(ji)的(de)判斷力深信不疑……他還是(shi)沒(mei)立刻作決定。
在(zai)宋文(wen)輝(hui)遭難后(hou)，有(you)人提(ti)出質疑說為何不選(xuan)擇信(xin)用(yong)證(zheng)這(zhe)種(zhong)更安(an)全的交易。信(xin)用(yong)證(zheng)的意思(si)是，Deepak提(ti)供由銀(yin)行開具的信(xin)用(yong)憑證(zheng)給宋。宋發(fa)貨后(hou)，拿著信(xin)用(yong)證(zheng)和發(fa)貨單，可以在(zai)銀(yin)行拿現。但宋文(wen)輝(hui)深知這(zhe)在(zai)義烏市場交易的具體執行中有(you)難度，最重要(yao)的原因是，信(xin)用(yong)證(zheng)本身需要(yao)現金(jin)抵(di)押，如果有(you)這(zhe)么多現金(jin)，買家也沒理由提(ti)出要(yao)賬期。
在(zai)他考慮期間，Deepak邀(yao)請宋到(dao)(dao)(dao)自(zi)己義烏的臨(lin)時辦(ban)公地商量(liang)事情。進(jin)到(dao)(dao)(dao)辦(ban)公室，宋文輝發(fa)現很(hen)多(duo)中間人在(zai)排隊。從里間出來的，有的很(hen)沮喪，因(yin)為(wei)沒(mei)能爭取到(dao)(dao)(dao)訂單，反之(zhi)則(ze)歡(huan)欣雀躍(yue)。
宋文輝不知道自己為(wei)(wei)何會被叫來成為(wei)(wei)旁觀者，但所有的細節(jie)都在(zai)提醒暗示，如果(guo)再不決定，訂單就(jiu)要(yao)飛了，Deepak還有很(hen)多選擇！
在(zai)(zai)我們以往(wang)的(de)(de)認(ren)知(zhi)(zhi)中，市場(chang)越成熟，相應(ying)的(de)(de)各種程序也會更嚴謹，然而(er)現實中，絕(jue)大多(duo)數義烏中間人踐行的(de)(de)卻是另一(yi)套“短平快”的(de)(de)交(jiao)易準則：對(dui)合(he)同常(chang)識知(zhi)(zhi)之甚少，需要簽合(he)同了就從旁邊隨便拷貝一(yi)個過來，改(gai)改(gai)收(shou)貨人和(he)日期；沒有交(jiao)易必(bi)備的(de)(de)雙(shuang)方(fang)資質認(ren)證(zheng)——包括宋文輝在(zai)(zai)內(nei)的(de)(de)所有中間人都清(qing)楚，Deepak在(zai)(zai)國內(nei)沒有注冊公司，也就是說，一(yi)旦(dan)有經濟糾紛，取證(zheng)和(he)界定都相當(dang)困難。
說到(dao)底，還是(shi)因為宋文輝們的(de)貨品屬于附(fu)加值不高、處于產業鏈低(di)端的(de)產品。義(yi)烏(wu)小商品經營(ying)戶們競爭激(ji)烈，更低(di)的(de)價格(ge)和更長賬期成了單一又惡性的(de)競爭手段。
辦公(gong)(gong)現場無(wu)形的壓力、市場長(chang)期(qi)的惡劣(lie)競(jing)爭環境壓垮(kua)了(le)宋文輝的心理防線(xian)。他同意(yi)了(le)給(gei)賬期(qi)，先后(hou)向(xiang)Deepak發了(le)412萬元的貨。想想不放心，他隔三岔五就去Deepak的公(gong)(gong)司(si)轉(zhuan)轉(zhuan)，看(kan)見公(gong)(gong)司(si)運作正(zheng)常才能安心回(hui)自己(ji)辦公(gong)(gong)室上班，他甚至囑托住在(zai)Deepak公(gong)(gong)司(si)附近的表弟隨(sui)時留意(yi)著，有任何異動馬上通知他。
2011年12月(yue)14日晚上11點左右(you)，電(dian)話(hua)響了，同行告訴(su)宋文輝，Deepak跑了。之后(hou)還說了什(shen)么，宋文輝沒再能聽(ting)進去一(yi)句。
失(shi)控
宋文(wen)輝第一反(fan)應是，不可能！他陸續收(shou)回了(le)105萬元貨款。就(jiu)在(zai)14日(ri)當天，他的戶頭(tou)還收(shou)到(dao)30萬元呢(ni)。
趕到Deepak的辦公室，已經(jing)有(you)15家供(gong)貨(huo)商在門口(kou)亂(luan)作一團(tuan)了。大家一說開，原來Deepak對很多供(gong)應(ying)商許諾的賬期(qi)都是14號前后(hou)，貨(huo)款加起來有(you)1000萬元(yuan)之多。很明顯，這不(bu)(bu)是什么經(jing)營不(bu)(bu)善(shan)，而是惡意逃單。
宋(song)文輝仍在(zai)(zai)不(bu)停搖頭。讓他一點(dian)(dian)一點(dian)(dian)絕望(wang)的(de)(de)是(shi)(shi)，他開始(shi)遵(zun)循各種線索(suo)想(xiang)證明Deepak“不(bu)是(shi)(shi)”，而所有線索(suo)都指(zhi)向“是(shi)(shi)”。在(zai)(zai)搜集證據的(de)(de)過程中(zhong)大(da)家發現，Deepak拿(na)過去(qu)的(de)(de)貨，都是(shi)(shi)以低于拿(na)貨價賣(mai)出的(de)(de)；宋(song)等人被邀(yao)請參觀(guan)的(de)(de)廣(guang)州(zhou)(zhou)別墅，原來是(shi)(shi)租的(de)(de)；Deepak及其同伙還同時在(zai)(zai)廣(guang)州(zhou)(zhou)上演類似的(de)(de)戲(xi)碼，在(zai)(zai)廣(guang)州(zhou)(zhou)市場(chang)上，拖欠的(de)(de)貨款也在(zai)(zai)1000萬元左(zuo)右。
事情已經很明顯(xian)。大家(jia)開(kai)始(shi)兵分多路(lu)對Deepak進行全城追尋，終于攔下(xia)了人。向當地經偵大隊(dui)報案，得到的(de)答復是(shi)，“達不到詐騙的(de)立案標準，人在這里，你問他要(yao)就是(shi)了”。
遭遇惡意逃(tao)單的故事在當地有(you)(you)很多。宋(song)文輝聽(ting)說不久(jiu)前，有(you)(you)個(ge)同行(xing)在追討(tao)過(guo)程中略加(jia)恐嚇，對方一(yi)怕就還了(le)錢(qian)(qian)。因為(wei)英文極佳，宋(song)文輝被經營戶(hu)推選(xuan)出來，依樣畫葫(hu)蘆，開(kai)著車(che)把Deepak載到義烏郊(jiao)外一(yi)個(ge)水(shui)庫邊，聲稱若不還錢(qian)(qian)，就會耍狠(hen)。
之后印度(du)領(ling)事(shi)館的介入，讓這個簡單(dan)的事(shi)件上升了好幾個“檔次”。
就(jiu)在僵(jiang)持的幾(ji)日里(li)，Deepak在廣州原本說要(yao)來(lai)義烏還(huan)清欠款的同伴已出(chu)走境(jing)外，不(bu)見蹤(zong)影。
宋文輝堅持說，是(shi)這(zhe)個同(tong)伴(ban)通知了(le)印度駐中國使(shi)館的工作人(ren)(ren)員。第(di)三(san)天開(kai)始(shi)，包括(kuo)宋在(zai)內的很多商戶接連收到(dao)(dao)自稱是(shi)義(yi)烏外事辦工作人(ren)(ren)員的電話(hua)、短信，要他們放(fang)人(ren)(ren)。宋文輝后來對記者(zhe)說：“當時我怕極了(le)，居然(ran)驚動了(le)使(shi)領館，覺得很嚴(yan)重，但我也(ye)清楚，不能(neng)交人(ren)(ren)。人(ren)(ren)一(yi)走(zou)，想再要回我的錢幾乎(hu)就(jiu)不可能(neng)了(le)。”宋文輝們試(shi)圖隱藏行(xing)蹤，但最(zui)終還是(shi)被找到(dao)(dao)。
那天，在(zai)有(you)義烏政府代表在(zai)場，出貨方(fang)、Deepak、使(shi)(shi)領館三方(fang)會議(yi)中(zhong)，他們眼睜睜看Deepak被(bei)(bei)使(shi)(shi)領館工作人員帶走。隨后，2011年12月底，宋文輝被(bei)(bei)起訴，理由是他在(zai)追(zhui)討欠款過程中(zhong)行為過激(ji)，“進去”了13天，至今被(bei)(bei)限制出境。
宋文輝(hui)對記者說，他承認自(zi)己(ji)某些行為的(de)失當，但“我想拿回自(zi)己(ji)的(de)錢，這有什么錯？”
死結
因為“達不到詐騙的立(li)案標(biao)準”，宋文輝和其余15家經(jing)營戶只能進行民事起訴。官(guan)司(si)贏了，但“經(jing)查Deepak在境內名下沒有財(cai)產(chan)，判(pan)決(jue)書上的經(jing)濟賠償無從執行”。
被欠(qian)的款(kuan)(kuan)要不(bu)回，欠(qian)別人的又(you)逃不(bu)掉，為償還廠家貨款(kuan)(kuan)，宋文輝賣掉房子、車子，五年努力付之東流。
今年(nian)8月，漸漸接(jie)受現實的(de)(de)宋(song)文輝(hui)重(zhong)新上(shang)(shang)班，進入一(yi)家(jia)貿易公司做起了(le)中(zhong)間(jian)人的(de)(de)老本行。工(gong)作之(zhi)余，他會回當初決定單干時租下的(de)(de)辦(ban)公室上(shang)(shang)網，這間(jian)交了(le)兩年(nian)房(fang)租的(de)(de)套間(jian)嚴(yan)格意義上(shang)(shang)只(zhi)開業(ye)了(le)兩個月，之(zhi)后宋(song)便(bian)陷入與(yu)Deepak的(de)(de)糾纏中(zhong)。
如(ru)今，這里成了網絡室(shi)，也(ye)成了宋文輝堅(jian)持維權的(de)(de)一(yi)座孤島。他將(jiang)表弟注冊的(de)(de)為自(zi)(zi)己鳴不平的(de)(de)微博拿過(guo)來自(zi)(zi)己打理，給(gei)自(zi)(zi)己認為“有用”的(de)(de)大V一(yi)遍(bian)遍(bian)發(fa)私信，有時(shi)發(fa)一(yi)天沒人理，他的(de)(de)心便黯淡下(xia)來，讓自(zi)(zi)己認命(ming)，有時(shi)轉發(fa)多一(yi)些，他又(you)燃(ran)起一(yi)點希(xi)望，向每一(yi)位轉發(fa)者致謝。日(ri)子就在忽明忽暗的(de)(de)心境中悄(qiao)然流(liu)逝。
今年4月和9月，宋文(wen)輝又成了被(bei)告。告他的(de)是(shi)被(bei)拖(tuo)(tuo)欠貨(huo)款的(de)廠家。宋文(wen)輝說(shuo)“是(shi)我拖(tuo)(tuo)累了他們(men)，但現在我確實沒辦(ban)法。”若有廠家找他還錢，他只(zhi)能將自(zi)己(ji)的(de)工(gong)資拿出(chu)來(lai)，如果是(shi)幾個(ge)一(yi)起(qi)來(lai)，只(zhi)能誰(shui)急(ji)先給誰(shui)。
在(zai)走訪義烏的(de)幾(ji)天(tian)里(li)，許多中間人(ren)都(dou)告訴記者，由于逃單(dan)(dan)太容易，即便(bian)抓(zhua)到(dao)也(ye)不用負刑事(shi)責任，大不了還款。老老實實做貿易，五年不過賺(zhuan)個一千(qian)萬(wan)，若(ruo)是逃單(dan)(dan)成功，一次性就能(neng)凈(jing)掙這么多，還沒有經(jing)營(ying)的(de)辛苦，如此方便(bian)如此多利，試(shi)問多少人(ren)能(neng)經(jing)受住誘惑？
對此，當地部門與企業主都想了辦法。比如搭建了貿易預警平臺，將有過不良記錄的商人或公司名掛出來以警示他人。再比如企業主之間建立溝通群，對不良商販信息及預防措施及時通報。這種以代價換教訓的名單背后，是每增加一個名字都預示著又有多一個人蒙受巨額損失。況且，正如許多中間人所說，誰能保證名單上的人不會指使他人，自己做幕后老板。
如今的宋文輝，已經能條理清晰地分析Deepak律師的抗辯，比如“你們的貨單怎么沒有統一的”；“你們貨單上只有簽名沒有簽收地，這個應該不屬于義烏管轄，應該到被告（Deepak）的住所地起訴，就是去印度起訴”；“你們有的制表人怎么自己沒有簽字，這不能證明單據是真的”……從中發現自己經營的漏洞，甚至還能指出對方律師的不妥之處。
然后他又陷入了一個死結：“不(bu)是我不(bu)想做得更規范，是因為大家都那么干，你摳得太死，會(hui)被市場(chang)淘汰(tai)的。”
——然而，隨大流并不能保證他的不被淘汰，比如這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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